张月旬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谢家宅子的大门。
一阵风刮过。
但,什么也没发生。
“不应该啊,”谢安音觉得奇怪,“之前小翠带着我跑了三回,第三回我爹就带人出来了,这一次怎么不是?”
宅子安安静静地立在那儿,不论他们困惑,还是好奇,它都在那儿,毫无动静。
张月旬想到了一个词儿——熬鹰。
她说:“你家该不会是想把我们熬死在这儿吧?”
“那怎么办?”谢安音问她,“我们是要回去,还是接着跑?”
张月旬“啧”了一声,下定主意,“跑,接着跑!”
“哦,好。”
谢安音从狗洞爬出城,接着是张月旬,楚侑天。
“大师,我的脚……”
“没事,”张月旬一把扛起谢安音,“有我在呢,我们走。”
她随便指了一条路,“走这条吧。”
明明四周一片漆黑,但是脚下的路张月旬却能看得一清二楚。
这样的古怪,让她对周遭保持的警惕性。
一路跑得尘土飞扬,不知不觉,他们竟来到开满橘色花朵的墓场。
张月旬胸口的伤,疼得她龇牙咧嘴,她再也忽视不了,只能把谢安音放下来。
她说:“就在这儿歇歇脚吧,看看你家宅子有没有追上来。”
“好像,还没有。”
谢安音看张月旬左手捂着胸口,右手撑着膝盖,情况瞧着不太妙,她赶紧伸手扶住她。
“没事吧大师?”
张月旬一咬牙,支起身子,“没事。”
但这一说话,又扯到她伤口,疼得她龇牙咧嘴,脸皱成晒干的红枣。
谢安音吓坏了,“真没事?可你在流血呀,你快坐下。”
张月旬在她的搀扶下,席地而坐。
“这可怎么办,我出来没带药,要不,我们回去找个大夫看看?”
谢安音如热锅上的蚂蚁,急得团团转。
“都怪我,要不是我,你也不会……”
“停,打住!”张月旬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,“是我提议用这个法子,责任全在我,与你无关,别自责。”
说完,她怕谢安音还陷在自责的泥潭中没走出,于是话锋一转,说起了她崴脚的事儿。
“你也坐下,我给你看看你崴的脚。”
谢安音乖乖坐下。
张月旬脱掉她的鞋袜,楚侑天自觉地转过身。
“骨头错位了,”张月旬检查后柔声说,“我得帮你扭回来,会有点疼,你可以抓着我的手。”
“我能忍……嗷!”
惊起一树乌鸦。
趁她一个不注意,张月旬直接发力,“咔”的一声,谢安音偏移的骨头回正。
张月旬又放下背包,一顿翻找,还不忘了使唤楚侑天,“你去给我捡点儿干净的树枝。”
“行。”
楚侑天在附近挑挑拣拣,勉强找到了一根还算过眼的树枝。
他一路倒退往回走。
张月旬远远看着,一脸不解地喊他:“鬼上身了你?怎么这个走姿?”
“非礼勿视。”
谢安音无辜地眨了眨眼,“这算什么非礼勿视?我只是露个脚踝,我又不是光着身子。没事的,这位大哥,你正常走路就好,倒着走太危险了。这要是遇上个坑,你掉进去怎么办?我们还得救你呢!”
“无妨。”
下一瞬,他脚一崴,一阵尴尬的忙碌后他才站稳。
张月旬“哎哟”一声,无语地拍了一下额头。
“我说你呀,你脑子的褶皱是不是被云平给烫平了?”
“君子之风……”
张月旬打断他,“全用在没用的地方!”
楚侑天无言以对,叹了口气,依然倒着走回来,把树枝递给她。
张月旬接过他递过来的树枝,给谢安音上好药,用干净布裹在肿胀的脚踝上做衬垫。
接着她将树枝折成两段,分别贴谢安音脚踝内外两侧,架住肿胀部位,最后缠绕,打结。
“好了,伤筋动骨一百天,”张月旬提醒她,“你尽量别用这条腿走路。”
谢安音左看看,右看看,欣喜万分。
“大师,你可真厉害!谢谢你!”
“别客气。”
谢安音穿好鞋袜,盯着她渗出血的胸口,刚想问她要不要换药,楚侑天却不合时宜地出声。
“你们看。”
一听这话,她们都以为是宅子又追上来了。
但她们抬眸望去,之前这儿该是什么样儿,现在依然什么样儿,没有一点儿变化。
张月旬说:“都这么久了,宅子呢?追我们追丢了?”
“不清楚。”楚侑天语气平淡。
谢安音边思索边说,“不能够啊,上次我和小翠跑出城三次,它都能追上来。”
张月旬问她:“你们跑来这里过?”
“没有。”
张月旬若有所思地回头,看着一望无际的花海,“也许问题就出在这儿。”
她站起身,抱臂,又问谢安音,“这里埋的都是什么人?”
“女老少都有。”
“没有一个男的?”
谢安音摇头,“在云平,男女都是分开埋葬的,女的都埋在这儿,男的都埋在那儿。”
她手指往远处一指,张月旬往那儿看去。
距离有些远,她眯着眼才勉强看清那儿也有个墓场。
她习惯性地掏出罗盘,看了半天才说:“山腰的墓场,后有山靠,前敞亮,刚好把这里的墓场收在视野里,借它挡了散气,聚得更稳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谢安音问道。
“说白了,上边风水更好。而且这布局,等于是上边的墓场劫走了下边墓场的气运。”
“我一直以为这里风水更好,因为开满了花,这花还是云平过女儿节,衙门的人做糕点必会采摘的一味食材呢!”
张月旬无心过问女儿节的细节,她更想知道——谢家的宅子不敢追到这儿来的原因。
“你娘是不是也埋在这儿?”
“对,”谢安音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包,“就在那儿,我爹每年都会在我娘的忌日带我扫墓。”
张月旬提议:“过去看看。”
她和谢安音互相搀扶着走。
楚侑天无从下手帮忙——他提出帮张月旬背她的背包,她拒绝了,改说要他扶着谢安音,但他却觉得谢安音已有婚约在身,他一个外男,应当与她保持距离。
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,毫无疑问,被张月旬骂了一句“迂腐”。
走着走着,很快,一块刻着“吾之爱妻区必庄之墓”的石碑映入三人的眼帘。
张月旬眼一眯,缓缓开口,“谢小姐,挖开你娘的墓,介意吗?”
“啊?”谢安音惊讶,“为什么要挖我娘的墓?”
“我猜,你娘的棺材里,就有我们要找的缝隙。”
“真的?”
张月旬摇头,“不确定,我只是猜的,挖不挖?”
谢安音万分纠结,挖亲娘的墓,实在是大逆不道。
但她转念一想,缝隙里的世界才是真的,只有找到缝隙,她才能回到那个真实的世界,既然如此,那她不该犹豫。
“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