搬进清风观的第三个月,何观如总算摸出点修道生活的门道。
胡老道的教学依旧没个正经,前阵子教她给过路的孤魂野鬼写往生单,说烧的时候念三遍地址,能帮鬼投胎投得准点。
结果她写错个邮编,把个想投生到富贵人家的饿死鬼,直接送到了养猪场。
那鬼半夜托梦哭了半宿,说自己现在浑身是膘,马上要被拉去宰了做红烧肉。
何观如被哭烦了,揪着胡老道理论,反倒被他敲了个大脑瓜崩:“这叫历练!让你知道写错字的严重性!”
老赖鬼在旁边帮腔,说那鬼其实赚了,猪棚三餐不愁,还不用像人活着那样复杂。
气的她没忍住,把老赖鬼的碧螺春给倒了。
清静日子过了没多久,这天何观如正蹲在门槛上背《论桃木剑和美工刀的性价比》,胡老道突然揣着个崭新的智能手机,乐颠颠地跑过来。那手机屏幕锃亮,摄像头还凸出来一块,一看就不便宜。
“乖徒乖徒,你看师父买的新家伙!”胡老道献宝似的递过来,“内附智能算命阿泼泼,内置八百八十八种命格解析,输入生辰八字就能算姻缘财运,比翻黄历快多了!”
何观如瞥了眼手机壳上镶的水钻,又看了看胡老道那件洗得发白的道袍,心里咯噔一下:“师父,你这手机……哪来的钱买的?”
“刷你的卡啊。”胡老道说得理直气壮,还翻出条银行短信给她看,“额度挺高,够买不少好东西。”
短信上“消费 20050元”的数字刺得何观如眼睛疼。
还他妈透支了五十……
她记得这张信用卡是前公司发的福利卡,额度两万,她一直没动过,上次搬家时随手塞在了行李箱夹层里,怎么就被这老道士翻出来了?
“你刷我卡买这破手机?!”何观如的声音陡然拔高,额角的青筋又开始跳。
“什么破手机?”胡老道不乐意了,“这叫智能法器!你看这手电筒功能,照鬼不是正好!还有这美颜相机,拍出来的符纸都好看点,好卖!”
他说着,又从身后拖出个大麻袋,“哗啦”一声倒在地上。
只见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滚了出来:一箱印着“驱鬼专用”的香薰蜡烛,闻着一股劣质香水味,老赖鬼闻了,直打喷嚏;最离谱的是个造型奇特的罗盘,据说能定位方圆十里内的鬼怪,结果打开一看,屏幕上跳出来的全是附近菜市场的猪肉摊位置。
“这些……全是刷我卡买的?”何观如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,手不自觉地摸向菜刀。
“那可不,”胡老道点头如捣蒜,拿起个罗盘给她演示,“你看这玩意儿多方便……哎哎哎乖徒你拿刀干嘛?”
何观如已经握紧了菜刀,眼神里燃烧着熊熊怒火。
“胡!老!道!”她一字一顿地喊,菜刀直接被举起来,狠狠地砍向胡老道旁边的桌子,直接把破桌子砍掉一个角,“你把我信用卡刷爆了买这些破烂?!”
“不是破烂!是法器!”胡老道还在嘴硬,见何观如真要动手,吓得一蹦三尺高,抱着头就往外跑,“乖徒有话好好说!菜刀伤和气!”
“我让你和气!”何观如提着菜刀追出去,“今天不收拾收拾你,我就不姓何!”
于是,清风观门口上演了一出离谱的追逐戏。
穿着道袍的胡老道在前头跑,头发乱糟糟的何观如在后头追,手里还挥着把明晃晃的菜刀。
老赖鬼飘在旁边看热闹,一边飘一边喊:“老道快跑!她菜刀磨过的!”
两人一鬼从道观追到后山,又从后山绕回村口。胡老道年纪大了,跑了没多远就气喘吁吁,被何观如堵在一棵老槐树下。
“跑啊!你再跑啊!”何观如叉着腰喘气,菜刀往树干上一砍,“噌”的一声嵌进去半寸。
胡老道缩着脖子,像只受惊的老鹌鹑,嘟囔道:“我这不是为了咱们道观的发展嘛……你看有了这些法器,咱们接活效率多高,很快就能赚回本钱,月入过万指日可待……”
“月入过万?”何观如气笑了,“就靠你这些智商税破烂?我看咱们下个月就得喝西北风!”
“现在好了,”她看着胡老道,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泄了,直接把自己手机扔给胡老道,“你说吧,这钱怎么还?”
胡老道捡起手机,看着账单也傻了眼。他挠了挠头,突然一拍大腿:“有了!接活啊!咱们现在就出去接活,赚了钱就还信用卡!”
“接活?”何观如挑眉,“就你教我的那些本事?分辨鬼打墙和路痴?遇见饿死鬼递馒头?”
“那怎么了,”胡老道嘿嘿一笑,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小本本,“我早就给你联系好活了。你看,张村的王老太说家里闹黄鼠狼,给二百块;李家庄的赵大哥说祖坟冒黑烟,请人看风水,给五百;还有城东的刘老板,说店里总丢东西,怀疑是小偷还是闹鬼,给一千块呢!”
他把小本本递过去,“这些活接下来,肯定能还上点!”
何观如看着小本本上的字迹,又看了看胡老道那张写满靠谱的脸,再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菜刀。半晌,她叹了口气,把菜刀收了起来。
“这可是你说的,”她瞪着胡老道,“要是这些活赚不回钱,我不光砸道观,还把你这老道卖到庙里去当和尚!”
“放心放心,”胡老道拍着胸脯保证,“师父出马,一个顶俩!保证让你月入过万……哦不,先把信用卡还了再说!”
何观如白了他一眼,转身往道观走。老赖鬼飘过来,凑到她耳边小声说:“其实那刘老板的店,我知道是谁在捣乱,是个偷东西的小鬼,很好搞定的……”
何观如脚步一顿。
她回头看了眼还在傻笑的胡老道,心里哼了一声:先赚钱还信用卡,回头再找这老家伙算账!